35.坦白（1/2）

靳末应该是喝多了,　梁西想。

但就像他自己说的，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哪怕是半夜被吵醒，那怕是刚刚被放了鸽子,　在看到靳末的时候,　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。

甚至此时，时针已经指向两点,　靳末还坐在他的房间的沙发上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，手里捧着他刚刚给冲的蜂蜜柠檬水。

梁西抱着一杯温水坐在靳末对面的茶几上，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听着,　从她的父母听到奶奶,　从所学专业听到工作。

靳末喝了口水，很甜,　她单手捂住脸,　低头安静了一会儿,　当梁西以为她说累了想要睡觉的时候,　靳末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。

“竟然说了这么多，”靳末的声音带着自嘲，“我真是……很糟糕啊，连遇到事情都只知道喝酒……”

梁西欠身上前，手里的杯子在靳末的水杯上轻轻磕了一下：“干杯。”他说,　“大概是因为无处发泄吧,　总要有途径办法才行,　不如下次难过的时候过来找我说话吧，说不定就不用喝酒了。”

靳末缓缓放下手，看了眼杯子，又看了眼梁西，“干杯。”她说，眼神晃了一下，朝后靠在沙发上，闭了眼睛，“你说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，我的父母为什么是那样的人，如果能普普通通的简简单单的，就像其他人一样，我是不是也可以变得很好……”

她在自卑啊，高冷又或者高傲的外表下，她其实一直是看不起自己的吧。

“你喝醉了么？”梁西问。

靳末愣了愣，睁开眼，有些茫然的说，“醉了吧……”然后看看手里的杯子，“我都醉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喝酒？”

梁西伸手把杯子从她手里拿过来，又问，“你是不是明天就会忘了今天的事？”

靳末视线先是被杯子吸引，随后落到梁西脸上，反应了一会儿，不太确定的说：“是吧？”似乎是醉酒之后是不太容易记得发生过什么的体质。

靳末其实是有点儿恍惚的，梁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，把自己的杯子也放下，倾身说：“你不需要变得多好。”

靳末看着他。

“虽然这样说很自私，可能只有这样的家庭，这样的经历和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现在的你，”梁西认真的说，“但我很庆幸可以遇到你，遇到这样的你，然后被你吸引。”

这么多年，这么多人，从没有一个那么不一样，就像黑白电影里唯一一个彩色的身影，突兀又迷人的降落在身旁。

楼下好像有车开过，在安静的夜里留下一串轰鸣，爬上高楼，钻进未关的窗户，在相视的两人之间制造打破沉寂的响动。

“为什么？”靳末问。

梁西笑了一下，不是灿烂如同照样的笑，也不是腼腆羞涩的笑，而是笑的坦然又诚恳，“啊，这个啊，我也说不明白。奇迹般的注意到了，就很难再移开目光。无论是特别漂亮的时候，还是邋遢醉酒的时候，不管是开心的时候还是丧的时候，你都特别不一样，都会让人心跳加速。”

靳末靠着沙发靠背，微微仰着头，听着梁西说话，嘴角微微翘起。

“而且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好呢？你上了很好的大学，得过很厉害的奖，拍了那么多好看的照片，那么多合作的品牌，微博上有那么多粉丝，而且，”梁西说，“还那么漂亮，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姐姐。”

小姐姐——

“啧。”靳末说，“还是因为长的好看么？”

梁西：“要我再重复一遍前面的话么？”

靳末继续微笑，“我听到了，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好。”

“所以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，哪怕不满意自己的父母，但你明明已经坚强的度过了最需要他们的那段时光，已经拼尽所能成长为这样独立的模样，为什么还总要回头看呢？”梁西说，“过去的艰难和痛苦都当做动力好了，但是不要拿来折磨自己，不然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？而且日子总是要往前看才会好，不是在休息想要拍出更好的照片么？不是说有了新的灵感准备拍新的影集么？那就继续吧，继续朝前努力不要停下。”

靳末毕竟还醉着，脑子转的很慢，过了好久好久，梁西的话才像延迟放送了一样在大脑中穿过。

半晌，靳末问，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影集？我好像没有跟任何人说过。”

梁西眼神微怔，抬手扶额，“你一个小时之前给我说的……我都不知道我说那么多话有什么用，你又不会记得。”

“就算不记得，至少现在感觉很幸福。”靳末撑起身子靠近他，“真想拿笔记下来啊。”

梁西抬头，一语中的，“你现在根本拿不起笔。”

靳末轻笑两声，然后定定的看着他，说：“你知道么，哪怕是会融化，雪宝也一直向往着夏天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梁西说，好像突然知道她想说什么，呼吸有些发紧。

“所以你是我的夏天么？”靳末问。

靳末的眼神很专注，仿佛完全没有喝过酒一样，但梁西知道，她其实不清醒的很，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。

所以梁西有恃无恐，看着她的眼睛说，“如果你希望我是，那我就是。”